巴西里约热内卢——2019年，住在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郊外的39岁黑人妇女玛丽安娜·莱亚尔·德·索萨(Mariana Leal de Souza)正艰难地应对十几岁儿子的自杀，这时她面临着更艰难的消息:她怀孕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位社会工作者在最近的一次视频通话中告诉半岛电视台。“在精神上和经济上，失去儿子后，我还没有准备好再次怀孕。”

　　她决定终止妊娠，但有一个问题:巴西的刑法只允许堕胎，如果怀孕是强奸的结果，危及母亲的健康，或者医生诊断胎儿严重畸形。这些都不适用于勒尔·德·索萨。

　　因此，她向三个亲密的朋友寻求帮助，其中一个朋友与一家地下供应商有联系，该供应商最初是用于治疗溃疡的药物，但被拉丁美洲的低收入妇女用作终止意外怀孕的手段。他们凑齐了所有的钱，拿出150美元买了药。

　　但这段经历是痛苦的。Leal de Souza回忆道:“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在驱逐一切。我感到寒战、剧烈腹痛和出血。”她以为这些都是标准的并发症，并试图坚持下去，但接下来的几周并没有给她带来喘息的机会。

　　她说:“出血停不下来，但我不敢去医院治疗，因为害怕法律后果。”

　　两个月后，由于腹部肿胀，Leal de Souza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她决定到附近的一家公立医院寻求帮助，在那里她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时间和一连串的询问，直到医务人员最终给她做了检查。

　　医生们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Leal de Souza的子宫里还有一个胎儿。她怀了一对双胞胎，只有一个胎儿被排出体外。

　　医院断定这是流产的结果，使de Souza免于刑事指控。

　　她说:“我感到如释重负，但心中的怨恨却挥之不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是……白人或有钱的女性，我本可以获得安全的临床护理，而不会危及生命。”

　　巴西是拉丁美洲人口最多的国家，每年有多达400万例堕胎。其中只有2000例，即5%是合法手术。

　　如果罪名成立，接受非法堕胎的妇女将面临最高3年的监禁，而执行堕胎手术的医生可能面临最高4年的监禁。Leal de Souza说，她所经历的苦难之一是，她很清楚一些贫穷妇女因终止妊娠而面临监禁的案件。

　　她的故事揭示了巴西一个鲜明的现实:堕胎立法将黑人和边缘化妇女列为犯罪，在这个国家，除了尼日利亚，非洲裔人口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多。

　　邻国阿根廷废除堕胎禁令影响了巴西的女权主义者[Gabriela Barzallo/Al Jazeera]

　　人类学家黛博拉·迪尼兹(Debora Diniz)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黑人女性采取不安全堕胎措施的可能性比白人女性高46%。

　　2017年，代表里约热内卢的联邦议员卢西亚娜·博伊特克斯(Luciana Boiteux)在最高法院率先提出了一项法律倡议，提议将堕胎列为一项宪法权利。

　　“堕胎合法化本质上是一个种族正义问题，”她告诉半岛电视台。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巴西的堕胎法基本上没有改变。发生变化的是近年来一场活跃的女权主义运动的兴起，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邻国阿根廷2020年堕胎合法化以及一年前总统雅伊尔·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就职的启发，后者的保守派政府被广泛认为对黑人和女性持敌对态度。

　　博尔索纳罗的政策引发了诸如Nem Presa Nem Morta(既不被监禁也不死亡)等运动的回应，该运动为堕胎合法化而斗争，以及由女性领导的反博尔索纳罗Ele Nao(不是他)。也举行了集会，例如3月8日，数千名抗议者走上里约热内卢街头，要求种族正义和安全、合法的堕胎。

　　在游行中，一名妇女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所有的妇女都要堕胎，但是当富人去堕胎的时候，我们穷人却进了监狱。”

　　巴西的妇女运动正在发展，但在改善妇女生殖健康的努力中遇到了福音派运动的阻力。

　　随着救世主基督雕像高高矗立在里约热内卢，巴西通常与前殖民者葡萄牙的天主教联系在一起。但福音派基督教在这里的影响力在30年前开始扩大，今天，三分之一的巴西人认为自己是福音派。据估计，到2032年，福音派教徒将占该国宗教信徒的大多数。

　　福音派在巴西的扩散，使得像Leal de Souza这样的低收入妇女不再寻求堕胎。

　　“我们目睹了福音派护士暴露妇女并随后向当局报告的例子，”联邦立法者布瓦托在里约热内卢市中心的办公室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表示。

　　巴西利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asilia)的社会学家和研究员杰奎琳·莫拉埃斯·特谢拉(Jacqueline Moraes Teixeira)将福音派的增长归因于巴西的社会和经济赤字。巴西是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国家之一。

　　“这些教堂弥合了国家留下的鸿沟，提供教育、医疗和食物，是这些社区不可或缺的生命线，”她告诉半岛电视台。

　　然而，对于Leal de Souza来说，福音派已经关闭了作为民主堡垒的沟通。

　　“过去，我们家和现在是福音派的邻居之间经常进行公开对话。如今，异议会遭到谴责。这种沉默让我无法分享终止妊娠的决定。”

　　上个月，巴西一次争取堕胎权的集会上，一条横幅上写着:“团结起来，我们就是巨人。”

　　福音派也在政治层面上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例如，在国民大会的594名议员中，来自15个政党的228名议员属于福音派议会阵线——202名众议员和26名参议员。

　　“国会中的福音派教徒拥有重要的影响力，被视为政治中宗教激进主义的重要道德堡垒，”莫拉埃斯·特谢拉说。“因此，他们的联盟和保守立场具有重大的社会影响力。”

　　然而，解除堕胎限制的最终裁决者是最高法院。

　　在9月的一次会议上，首席大法官罗莎·韦伯(Rosa Weber)投票赞成将怀孕12周以内的堕胎合法化的措施。但这一进程被另一位最高法院法官路易斯·罗伯托·巴罗佐(Luis Roberto Barroso)叫停，巴罗佐接替退休的韦伯担任首席大法官。

　　巴西新闻机构Publica的一项调查发现，在法院审议前的几周，保守派政客在流行的社交媒体平台上传播反堕胎运动。

　　巴罗佐则表示，他支持合法化，但需要更多的考虑。在上个月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他说:“法院违背80%民众的意愿行事是一项挑战。我们必须改变公众的看法。”

　　“让社会参与对话并澄清真正的问题是至关重要的:不公正的定罪不成比例地影响着边缘化妇女，”他继续说。“随着意识的增强，我相信态度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