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莱瑟姆(Dillon Latham)在高中三年级时被女友甩了，当时17岁的他决定为自己的外表投资。

　　他开始每天花几个小时在健身房，把自制的护肤混合物涂在脸上，比如牛油保湿霜，还把头发烫成蓬乱的样子。他说他感觉好多了，看起来也好多了。

　　很快，莱瑟姆开始在TikTok上发布提示，以激励处于类似情况的十几岁男孩。他的视频配的文字是“这让你变丑了”、“别毁了你的皮肤”和“鼻子小一点”。这个改头换面的建议在网上疯传，而且还在继续疯传。

　　到目前为止，他的抖音视频在社交媒体上获得了近9800万个赞和10亿次观看。莱瑟姆现在正在销售自己品牌的发胶，他说他每月从销售和社交媒体上获得六位数的收入，这让他跳过了大学，成为了一名全职的网红。

　　莱瑟姆的视频是一种名为“looksmaxxing”的趋势的一部分，这种趋势主要利用了男孩的不安全感，告诉他们通过严格的健身、护肤和护发程序来调理脸和身体，他们可以变得有吸引力和有男子气概。

　　在最温和的情况下，looksmax社交媒体创作者告诉十几岁的男孩要洗脸;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他们告诉男孩定期捶打他们的下巴，以引起微骨折，接受手术，并服用类固醇。社交媒体算法往往会放大这些内容。

　　接受《财富》采访的心理学家对这一趋势表示担忧。他们抨击了网上的建议和批评可能带来的破坏性影响，这些建议和批评让那些寻求建议的人觉得自己不够好，没有吸引力。

　　“从心理上讲，这本质上是对自我意识的侵蚀，”临床心理学家汤姆·希尔德布兰特(Tom Hildebrandt)说。他是纽约市西奈山伊坎医学院(Icahn School of Medicine)希尔德布兰特实验室(Hildebrandt Laboratory)的负责人和创始人，研究饮食失调已有20年。“这就像，‘我得到的反馈越多，我就越觉得自己不够好。然后，我用我的注意力、我的时间，有时甚至是我的金钱和资源来放弃我现在的身份，去追求另一个身份。”

　　莱瑟姆也表示，他发布的负面内容吸引的浏览量和参与度远远超过正面内容。因此，现年19岁的他继续侮辱观众的外表，反过来，主要通过TikTok商店销售更多产品。

　　他驳斥了这些批评，称他们应该更仔细地听取他的建议。他认为，他的视频中的消极信息与积极信息混合在一起。“人们真的会被负面的东西吸引，因为很多男人都没有安全感——所以你以某种方式把他们拉进来，然后试着帮助他们。”

　　这种负反馈循环也刺激了美容经济的蓬勃发展，包括有助于下颌锻炼的口香糖、个人护理产品和服装。

　　与此同时，许多应用程序声称会评估用户的长相，以及他们是否关注了looksmaxxing信息。最受欢迎的应用程序是UMAX -变热。在OpenAI技术的部分支持下，UMAX根据男性气质、下颌轮廓、颧骨等特征对付费用户的脸进行评分。据23岁的应用程序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布莱克·安德森(Blake Anderson)说，虽然这款应用于去年12月推出，但它已经每月获得约50万美元(合236万令吉)的订阅收入。这一数字无法独立核实。

　　UMAX依靠用户上传头像照片，每周收费3.99美元(18.83令吉)。它每周给用户的脸打分，满分为100分，并给出“开始日常护肤”等建议来提高评分。虽然这款应用表示，如果用户推荐了三个朋友，就可以放弃第一个周费，但这项功能在《财富》杂志对这款应用的测试中并不奏效。

　　据安德森介绍，UMAX的总下载量超过700万次，在苹果应用商店的生活方式排行榜上攀升至第36位，该榜单根据下载量、应用使用率和下载速度对应用进行排名。它的排名高于Zillow租房和勤杂工服务TaskRabbit的应用程序。安德森说，90%的用户是16岁到45岁的男性。

　　他将UMAX的受欢迎程度归功于它在社交媒体上的存在，用户经常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视频中展示UMAX应用程序的截图作为背景，讨论他们的美容之旅。他说，UMAX已经在所有社交媒体平台上获得了超过10亿次的印象。UMAX的竞争对手LooksMax AI - Face Style Rater也跻身前100名生活方式应用程序之列。(开发商没有回应《财富》的采访请求。)

　　“社交媒体，作为一个整体，是现存最伟大的广告渠道，”安德森说，他想打造一个“体现男性自我提升”的品牌。

　　“最受欢迎的是那些振奋人心的视频:‘这是以前的我——也许我长了粉刺，或者长得不好看，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而现在，这是之后的我。UMAX评分有助于量化这种变化。”

　　有人批评UMAX可能会导致用户消极的自我认知，对此安德森回应说:“我们从不希望人们感到不安全，以至于导致焦虑或严重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如果我们只是告诉每个人百分之百地爱自己，不需要任何工作——我认为这是一种危险的心态……自我提升是极其重要的，而且会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受益。”

　　looksmaxxing经济增长的另一个原因是TikTok Shop。

　　Looksmax网红莱瑟姆称其护发品牌在Looksmax上获得了“疯狂的利润”，因为“你可以在观看视频的同一屏幕上购买产品。”他说，他的品牌在TikTok Shop上的成功是他决定放弃大学学业，专注于社交媒体创作者事业的一个原因。

　　TikTok没有回应《财富》的置评请求。

　　西奈山的希尔德布兰特对通过算法传递的负面内容可能产生的破坏性影响深感担忧，因为他认为这可能会导致广泛且往往未被发现的男性身体畸形。他说，这种现象在上世纪80年代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凭借肌肉成名期间得到了广泛关注。

　　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这个问题愈演愈烈，越来越难以察觉。现在，这种障碍的特征通常是人们花费过多的时间消费和思考在线美容和健康内容。从表面上看，这与今天人们连续几个小时刷手机的常态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UMAX的应用和莱瑟姆的护发产品大受欢迎，希尔德布兰特并不感到意外。他认为，颜值最大化经济利用了男性的不安全感，利用的方法已经为女性化妆品和健康品牌创造了数万亿美元的收入。

　　“(外貌美化)内容和产品的生产商发现，男性和女性一样容易受到负面反馈的影响……如果你让任何人对自己的身份感到不安全，他们就会愿意砸钱去寻找解决方案。”

　　TikTok已经打击了减肥内容，但心理学家表示，有问题的内容仍然存在。在该平台上搜索“looksmax”，会出现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你比你的体重胖”。

　　这条信息附有一个卡通人物抱着一颗心，还有一个点击信息的选项，上面写着:“如果你或你认识的人对身体形象、食物或锻炼有疑问——重要的是要知道，帮助就在那里，你并不孤单。”用户可以点击TikTok自己的饮食失调资源中心和nationaleatingdisorders.org的链接。但是一旦用户开始滚动，横幅就消失了。

　　meta旗下的Instagram和Facebook、谷歌旗下的YouTube和Snapchat对looksmaxxing内容没有这样的警告。

　　CNN和康涅狄格州民主党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Richard Blumenthal)在2021年表示，Instagram向青少年宣传了饮食失调的内容，该网站有一个关于饮食失调的页面，重点是用户应该如何向朋友介绍这个问题。Facebook也有类似的页面。meta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就本文发表评论，但向《财富》指出了该公司有关自杀、自残和饮食失调的政策。

　　虽然该公司表示，它删除了“任何鼓励自杀、自残或饮食失调的内容”，但它允许“人们讨论这些话题，因为我们希望我们的服务成为一个人们可以分享他们的经历、提高对这些问题的认识、并相互寻求支持的空间。”

　　meta说，它在搜索自杀、自残、饮食失调或身体形象问题时增加了弹出框，为用户提供提示和联系相关组织的方法，但在搜索looksmax时没有这样的警告。《财富》杂志(Fortune)在Instagram上搜索“looksmax”时，发现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一位下巴轮廓分明的用户声称，他用锤子砸脸(这种做法被称为“砸骨”)获得了looksmax。该视频向用户展示了如何做到这一点，同时警告了其危险。

　　Snapchat不向用户提供有关饮食失调的信息。该平台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就本文发表评论，并让《财富》参考其算法推荐的帖子类型的指导方针，指出该公司禁止宣传自残、自杀和饮食失调的内容。

　　尽管有这些规定，《财富》杂志还是在Snapchat上的#looksmax标签下发现了一些宣扬自残和暴力的帖子。其中一段视频以looksmaxxer的自拍视频开头，标题是“当她说我要和我的新朋友去聚会时”，随后是一组人用突击步枪射击的画面。视频的标题是“我把车停到派对上后的样子”。

　　针对YouTube上的looksmaxxing内容，该平台的一位发言人告诉《财富》杂志:“YouTube在与儿童发展专家协商后，对推荐给青少年和更年轻观众的视频采取了额外的保护措施。”

　　这位发言人分享了安全措施的链接，称该公司“限制重复推荐那些比较身体特征、理想化特定健康水平或体重的内容”，并指出该公司有政策删除那些“很容易被模仿”的饮食失调行为的内容。

　　社交媒体公司已经面临联邦和州官员的审查，因为它们令人上瘾的算法和功能据称造成了青少年心理健康危机。这些诉讼和倡议的一个关键指控是，社交媒体平台煽动用户，尤其是年轻女性的身体畸形。

　　但looksmaxxing可能是年轻男性用户同样受到身体畸形影响的证据。

　　在纽约市治疗饮食失调和饮食失调的临床心理学家塞拉·莱维尔(Sera Levelle)说，她现在的患者中男女比例相当。当她在2007年开始行医时，主要是妇女和女孩。莱维尔说，在过去的10年里，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她的病人的性别构成已经达到了平等。“现在的社会对男性来说越来越糟糕，就像长期以来对女性一样，”利维尔说。

　　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被诊断出患有男性饮食失调症的人数也在增加。

　　萨拉·戴维斯(Sarah Davis)也是纽约一名专注于儿童饮食失调的心理学家，她注意到，一些患者在治疗过程中进行了一种名为“喵喵”(mewing)的运动，他们认为，咬紧牙关用舌头接触口腔顶部可以刺激下颌轮廓。她指责社交媒体让她的病人变得“越来越年轻”，最小的只有9岁。

　　“我们都希望被爱和被接受，”戴维斯说。“人们会想，‘如果我看起来是某种样子，我可以为它(被爱和被接受)砸钱，那么我就会这么做。——Fortune.com/The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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