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对于威尼斯潟湖中波维利亚岛的新租户们来说，首项任务实在谈不上光鲜。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荒废五十年的土地上肆意生长的荆棘丛，清理了违规篝火派对留下的垃圾。

　　随后，"全民共享波维利亚"协会成员在国家电视台RAI的早间王牌节目中，用简练的语言概述了他们为管理该岛进行的十一年抗争：在意大利，这种公开亮相相当于宣告主权。

　　波维利亚岛暂时属于他们了。

　　"我们成功了，"协会成员帕特里齐亚·韦克拉尼在驶往岛屿的船上难掩自豪地说，"现在我们要开启新阶段，让波维利亚成为威尼斯有机组成部分。"

　　对这些威尼斯人而言，争夺这座荒芜小岛的意义远超房地产交易。在匿名财团、富豪基金会和超级富豪争相抢购威尼斯有限房产，迫使普通收入者迁往大陆（当地称"terra ferma"）的背景下，这是一场特殊的保卫战。

　　在这座历史城区常住人口不足5万，却常年接待数千万游客的城市里，该协会计划将岛屿打造成珍稀野趣的庇护所。

　　游客可以登岛，但考虑到威尼斯主城区丰富的旅游资源，大规模涌入的可能性不大。

　　协会成员法比奥·博斯科洛说："在波维利亚，最好的状态就是无所事事。这里是魔法之境。"

　　这种魔法或许只存在于观者眼中——至少现阶段如此。岛上没有自来水与电力。环岛漫步（悠闲步伐约15分钟）所见多是荆棘丛（如今结满黑莓）以及常春藤、臭椿等入侵物种。威尼斯历史城区虽可遥望，但隔着浩瀚潟湖显得遥不可及。

　　除蝴蝶、鸟群和成群的饥饿蚊子外，近期登岛时唯一的生命迹象是灌木丛中窜过的野兔。

　　韦克拉尼介绍，争夺波维利亚始于2014年，当时国家财产局将岛屿拍卖，一群"受够了威尼斯被零碎出售"的市民联合阻止其开发为又一个富豪度假村。尽管协会不到一个月筹集了45万欧元，但报价远低于当局认定的99年租约合理价格。历经十年法律斗争，去年法院裁定这个获得约40个本地团体支持的协会，可获得波维利亚三个小岛中一个的六年可续期管理权。从本月起，他们获得了最原始的区域。

　　根据出发点和船速不同，前往波维利亚通常需要10至30分钟。较长航线从朱代卡岛出发。近日清晨，临时担任船夫的城市规划师桑德罗·卡帕雷利如数家珍地介绍途经小岛的命运。

　　我们经过十年前因JW万豪度假村入驻而被诗意为"玫瑰岛"的萨卡塞索拉岛；曾作为女子精神病院后又成为猫庇护所的圣克莱门特岛，现已改造为由文华东方集团今年接管的豪华度假村；圣灵岛正在挂牌出售。

　　"这些都是专属岛屿，"协会主席法布里齐亚·扎马尔基解释说，这意味着它们基本将威尼斯居民拒之门外，造成潟湖岛屿与城区的割裂。她表示这折射出"客户优先，本地人靠后"的心态，使威尼斯沦为游客乐园，却忽视居民需求。

　　今年杰夫·贝索斯与劳伦·桑切斯奢华的明星云集婚礼，将这种矛盾推向顶点，引发威尼斯左翼基层团体连日抗议活动。

　　人们希望波维利亚能成为这种炫富风气的解毒剂。

　　该团体计划修建新码头替代现存的摇摇欲坠的旧码头，还打算开设划艇课程，鼓励人们来岛野餐。为保持原始风貌，他们甚至决定不增设长椅。

　　协会面临的挑战之一是消除岛上持续流传的谣言。近年来波维利亚以"全球最恐怖之地"的名号走红，成为青少年热衷拍摄"见鬼"视频的圣地。

　　市民团体成员卡帕雷利指出："鬼故事可能吸引特定类型游客前来。"他强调这些传闻不仅虚假，更"给岛屿蒙上阴暗、消极、悲伤的色彩，而我们更希望展现生机勃勃的形象。"

　　返航朱代卡岛的船上，协会成员们比来时拥挤——他们坐在收集的垃圾袋中间。有人提议在岛上开辟小农场，或让本地造船匠设店。协会成员莫拉·奥兰迪尼表示，这些"让城市成为城市"的业态，在日益迎合游客的威尼斯举步维艰。

　　本文原载于《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