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法治社会的框架下，个体权利与公共利益的边界究竟该如何界定？82岁退伍飞行员肯·朱皮因乘客行李中的六罐啤酒，不仅面临监禁罚款，更遭遇价值9.5万美元的飞机被没收的命运。这起发生在阿拉斯加的案例，掀起了关于"比例原则"的深刻辩论——当执法手段远超违法行为的社会危害性时，我们是否正在纵容公权力的滥用？从印第安纳州的毒品案没收豪车，到北极圈小镇的禁酒令，美国最高法院近年多次对政府没收权亮起黄灯。本案即将迎来的终审判决，或将重新定义"过罚相当"的司法天平。

　　2012年4月某个清晨，82岁的退伍空军飞行员肯·朱皮正在阿拉斯加费尔班克斯给塞斯纳飞机加油，州警突然现身。

　　他原计划载客前往177公里外禁酒的偏远村庄比弗，这本该是趟寻常飞行。

　　"那天本来一切顺利，"鬓发花白的朱皮上周回忆时仍带着唏嘘。

　　但航程终点成了法律雷区。警方在乘客行李中发现啤酒，朱皮最终因故意运酒至禁酒社区被判有罪，面临三天监禁及1500美元罚款。

　　检方还要求没收他那价值9.5万美元的飞机。

　　控方主张飞机作为犯罪工具应予没收，阿拉斯加最高法院支持了这一诉求。

　　"作为商业航班飞行员，他明知故犯运输六罐啤酒，"法官裘德·佩特在全员共识判决书中写道，"因此没收飞机并未过度失衡。"

　　上个月，由自由派法律组织"正义研究所"代理的朱皮，已向美国最高法院提起上诉。

　　尽管案件涉及近年大法官关注的核心议题，州政府却放弃了答辩权。

　　由于至少一名大法官表现出兴趣，最高法院要求阿拉斯加提交案情摘要。本周五州方律师申请延期，希望11月再呈答辩状。

　　意识形态各异的大法官们，始终对政府没收犯罪所用私产保持警觉。

　　"没收制度近数十年已演变成暴利行业，"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2017年撰文指出，"由于执法机构可保留没收资产，他们存在强烈动机滥用此权。"

　　朱皮直言本州正是如此："阿拉斯加热衷没收，他们靠各类违规没收的飞机都能组建空军了。"

　　州政府律师唐纳德·索德斯特伦却坚称没收飞机罪罚相称。

　　"多年来酒精对阿拉斯加尤其是乡村造成毁灭性影响，"去年他在州最高法院陈词，"这些禁酒社区缺乏执法与医疗资源，多数不通公路，只能靠飞机抵达。"

　　"因此，"他总结道，"没收向此类社区运酒的飞机合乎情理。"

　　据悉当事乘客原计划探访在比弗工作的丈夫，行李中含三箱百威啤酒。

　　啤酒最终未能抵达比弗，关于朱皮是否知情存在争议。但陪审团认定他在乘客购物袋中见过六罐啤酒。

　　朱皮辩解称虽看见罐顶，但未料及内含酒精，并强调乘客本人并不饮酒。

　　2019年，美国最高法院曾裁定宪法对各州没收犯罪所用现金、车辆、房产等私产的行为设限。

　　该案当事人泰森·廷布斯因贩卖225美元海洛因给卧底警员，被判居家监禁并处罚金1200美元，但其4.2万美元路虎越野车遭没收。

　　最高法院全票支持廷布斯，裁定第八修正案禁止过度罚金条款同样约束各州，虽未直接认定没收违法。

　　已故大法官金斯伯格在判决书中警示："过度罚金可能被用以打压政敌言论。"

　　2021年印第安纳州最高法院终审判决廷布斯可保留车辆，认定没收"惩罚性过强且过于严苛"。

　　阿拉斯加法院却采用不同逻辑，参照朱皮罪行最高罚金1万美元而非实际处罚金额，认定9.5倍比率尚可接受。

　　身陷法律漩涡的老飞行员仍心怀希望："尽管过程煎熬，但能走进最高法院已是转机。"

　　"抗争不仅是我的权利，"他目光坚定，"更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本文原载于《纽约时报》

　　作者：亚当·利普塔克

　　摄影：肯尼斯·J·朱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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