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当校园言论自由遭遇午夜禁令，一场关于宪法权利的拉锯战正在德州激烈上演。联邦法官的临时禁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掀起了法律界的波澜，更引发了全社会对学术自由边界的深思。在支持者眼中，这项法案是维护校园秩序的盾牌；在反对者看来，这却是刺向宪法第一修正案的利刃。当夜幕降临后连音乐练习都可能违法，当学生记者报道突发新闻面临停刊风险，我们不得不追问：以安全为名的管制，是否正在扼杀大学最珍贵的思辨精神？这场诉讼或许只是开端，但其结果将深远影响美国校园的言论生态。

　　奥斯汀联邦法官近日暂时叫停德州校园言论限制新法的关键条款，在学期最后两周内暂停德州大学系统对夜间言论的禁令，以及针对演讲者、扩音设备和鼓类乐器的限制。

　　美国地区法官大卫·埃兹拉在10月14日指出，提起诉讼的学生团体极有可能胜诉——参议院第2972号法案不仅侵犯了他们的第一修正案权利，更将在缺乏司法救济时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他在判决书中犀利写道：立法机关增补的"要求大学维护第一修正案"条款，根本无法掩盖该法强制高校制定违宪政策的核心矛盾。

　　"当原告深陷言论可能违法的恐惧寒蝉时，本庭无法轻信大学能以合宪方式执行政策。"埃兹拉法官的判词掷地有声。

　　德州大学系统发言人本·莱特声明表示虽无法评论诉讼，但强调"系统始终遵守法律与法庭指令"。法案起草人布兰登·克雷顿则坚称其立法通过营造开放文化强化了校园言论保护，同时使师生及校园财产免受外部团体干扰。"这仅是单个法官的临时冻结，我对法案最终维持效力充满信心。"已于10月2日转任德州理工大学系统校监的克雷顿补充道。

　　个人权利与表达基金会于9月3日向联邦法院起诉德州大学系统，要求阻断SB2972法案实施。该法案不仅为校园抗议设立新规，更授予校董会限定抗议区域的权力。

　　基金会律师指出，这部禁止晚10点至早8点校园表达权的州法，公然违反了第一和第十四修正案。

　　"第一修正案从未规定日落时分便是言论禁区。"基金会律师JT莫里斯在九月强调，"无论午夜或正午，大学生都享有表达自由，德州绝不能通过立法架空宪法保护。"

　　该法案诞生于今年常规立法会议，主要针对去年席卷全美高校的亲巴勒斯坦抗议。支持法案的共和党人声称其能防范示威中出现的混乱与危险行为，批评者则指其与此前保守派保护校园言论自由的努力背道而驰。

　　由共和党参议员克雷顿主导的SB2972法案，不仅为校园抗议设置全新限制，更开创性地设立"表达活动黑窗时段"。这个因释义宽泛而引发争议的法案，自9月1日起正式生效，实质上推翻了2019年德州立法将州立大学所有户外空间划为公开论坛的原有法律。

　　除夜间禁令外，该法还禁止示威者在课堂时间使用麦克风等扩音设备，或在恐吓他人、干扰校务时使用。同时严禁搭建营地、降下美国旗悬挂他国旗帜、以及佩戴掩饰身份的装束。更要求参与校园抗议的师生在校方询问时出示身份证明。

　　基金会律师代表声称将受法案侵害的五个学生团体提起诉讼，包括两个音乐社团、宗教组织、政治倡导团体及独立学生报社。他们指出校方对"表达活动"的宽泛解释可能侵蚀受保护的言论自由。

　　"该法给予校方惩罚言论的空头支票，这种权力终将用于打压非主流声音。"基金会律师亚当·斯坦鲍直言，" administrators本有多种方式维持秩序，何须动用如此宽泛的审查手段？"

　　诉讼文件显示，达拉斯分校宗教团体FOCUS的校园活动虽定于晚10点结束，但学生与牧师交流常超时。主席朱克·马修斯担忧道："我们的组织为学生提供共同礼拜的场所，该法却要在学期最紧张时刻剥夺他们的精神支持。"

　　《逆行》学生报刊总编格雷戈里奥·古铁雷斯更指出，记者在深夜进行采访、赶稿的行为都可能被认定为"表达活动"而受处分。"根据新规，我们连发布突发新闻都面临停刊风险。在这种威胁下，全系统学生记者不得不在自我审查与批评校方之间艰难抉择。"

　　共和党立法者推动SB2972的直接导火索，是去年席卷全美的校园亲巴勒斯坦抗议浪潮。在奥斯汀分校，校方请求州警支援后单场示威逮捕超百人，此举既引发学生对压制和平抗议的批评，也获得共和党人对打击反犹行为的称赞。

　　同期通过的SB326法案更将反犹定义纳入公立学校纪律程序。虽然未规定具体惩戒措施，但为校方判定行为动机提供依据。犹太和平之声等组织坚决反对，认为这将压制对以色列的合理批评。

　　据自由表达组织PEN America分析，这些新法映射出州立法者加强控制高等教育机构的趋势。全美26州已推出70余项限制高校教学自由的法案。而基金会诉德州大学系统案，不过是德州校园第一修正案保卫战的冰山一角——从禁止变装秀到多元化课程禁令，一场关乎思想阵地的拉锯战正在持续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