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23 09:51来源:本站

【编者按】在这个AI三秒给出答案的时代,我们是否正在丧失追问"为什么"的能力?当算法替我们思考,当便捷消解探索的乐趣,有位74岁的探险家却用脚步丈量好奇心的边界。比尔·布莱森——这个让《万物简史》狂销1500万册的跨界作家,用他顽童般的眼睛向我们证明:真正的奇迹从来不在远方,而在你重新打量世界的目光里。他拒绝耳机里的虚拟世界,偏爱街头偶遇的惊喜;他坦言自己是" hopelessly a generalist(无可救药的杂家)",却让专业学者都为他的洞察力折服。在这个崇尚垂直深耕的时代,他逆流而上,用幽默化解沉重,用行走对抗麻木。接下来,让我们跟随这位永远在路上的思考者,找回被我们弄丢的"惊叹能力"。
“只要你肯花时间细究,世上没有不迷人的事物。”英美著名记者兼作家比尔·布莱森在15分钟视频通话尾声时这样告诉我。
我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场面话。正是追逐好奇心的本能,让他不仅以此谋生,更成就了赫赫声名。
布莱森最为人熟知的作品当属2003年问世的《万物简史》,这本书被公认为21世纪最畅销的科普读物。
正如书名所示,全书由独立成篇的章节构成,每个章节聚焦一个重大科学领域——从宇宙诞生到原子构造。
与同类著作相比,它最突出的特质在于对话式的写作风格,以及字里行间流淌的惊叹之情。当多数人以为他这个年纪早已对世界麻木时,这种带着敬畏的笔触反而格外动人。
74岁的他(精神年龄至少年轻半个世纪)显然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
全新修订升级的《万物简史2.0》已于10月21日问世,这部作品凝练了过去二十年的科学发现,比如冥王星为何被踢出行星行列。
新老读者都能期待他标志性的机智锋芒,而且不止存在于纸面。
作为新书巡演环节,他将于2月4日至5日在新加坡首都剧院连演两场。这些舞台表演取材自新书内容,包括科学发现背后的研究者及其匪夷所思的趣事。
很多人说他的现场演讲完美复现了书中那种机敏的观察力。如果说存在让人永葆好奇的终极秘诀,或许就藏在这位老人身上。
对话伊始,我曾带着几分沮丧向他讨教:在这个唾手可得的时代,要如何培育好奇心?
当人工智能能在数秒内解答几乎所有问题,答案本身是否准确反而不再重要。
真正关键的是,AI用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速度,抹杀了促使我们深入挖掘、持续追问的思考阻力。
我提出,这种思考的张力不仅是培养好奇心的养料,更是必需品。
布莱森罕见地陷入沉默,最终承认自己也没有完美答案。但这怎能怪他?对于始终保持着旺盛好奇心的人而言,这种存在主义困境或许从未困扰过他。
毋庸置疑,他永远对世间万物保持着迷恋。就连坐在咖啡馆研究食品标签,思考酱油或番茄酱如何装瓶这样的日常,都能让他觉得“相当有趣”。
事实上,步行是他体验世界最钟爱的方式。这种方式强迫他注意到驾车或骑行时会被速度模糊的细节。
明年到访新加坡时,他定会漫步街头重温初访时的记忆。201年转机澳大利亚途中,他与妻子曾在此停留24小时,这个国家“优美宽敞的人行道”与让他一见钟情的植物园彻底征服了他。
即便(或许正因为)身处陌生城市,他也喜欢不做过多准备就徒步探索。没有什么比站在十字路口时,因未知前路方向而怦然心动更让他兴奋。
“初到城市时,我宁愿保持无知。不喜欢过度准备,因为我享受偶然邂逅的惊喜。”他说,“那种发现的美妙感觉,仿佛你是首个见证者。”
但他立即补充,这些漫步必须心无旁骛。
“现在人们无论走到哪儿都戴着耳机,他们错过了耳边的鸟鸣与生活律动。这实在可惜,我们应该时刻全方位感知世界的全部维度。”
尽管很多人认为好奇心无法传授,但布莱森试图培育的似乎并非全然天生的敏感力。那是一种观察内外世界的能力——这条主线始终贯穿他的作品。
他最负盛名的《万物简史》不仅追问我们知道什么,更探究我们如何知晓。本质上,这是对好奇心本身的好奇。
“怎么会有人算出地球的重量?我觉得连科学家都时常忘记这其中令人惊叹的部分。”他说。
“仅仅是我们存在这个事实,你体内所有原子分子正协调运作,让你我能安然对话……几乎所有人都视之为理所当然。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
不出所料,布莱森欣然接受“杂家”身份——缺乏专业领域背景既是他保持惊奇的原因,也是结果。
“当我还是活跃记者时,总是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接触的都是初始完全陌生的领域,但有时这反而成为独特优势。”他表示。
“带着空白状态接触新领域,会对所学一切保持无限惊奇。若对某件事了解过多,有时反而会变得麻木,把惊艳的真相当作理所当然。”
这种不设限的特质,也让他更懂得欣赏深耕某个领域的人。
“《万物简史》试图让大众理解科学家们的贡献。即便花十年钻研,我也没耐心或天赋写出科学教材——我注定是个杂家。”他坦言。
“我很庆幸有人愿意成为地质学家、宇宙学家、细菌学家。我们需要这些专家,但那不是我。”
然而在通才领域,他绝对是顶尖大师。20余部涉猎广泛的非虚构作品已售出超1500万册,主题涵盖旅行(《哈!小不列颠》)、人体(《人体简史》)及英语语言(《母语》)。
这些作品共同展现了他化艰深为阅读乐趣的天赋——这种能力正是因他早年觉得科学枯燥而刻意磨练所得。
1950年代在艾奥瓦州得梅因成长的布莱森,对美国教育体系的科学授课方式深感乏味。他说黑板上的方程式和公式“完全没捕捉到科学的兴奋点”。
“我始终认为,应该存在某种方式,让我们这些永远不会成为专业科学家的人也能接触科学。因为它明明诠释了所有终极命题——我们是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因此《万物简史》从构思之初就是本供人愉悦阅读的书,而非“教科书”。幽默成为传递他世界观的有效(虽可能取巧)手段。
“这本书力求真实可靠……但你依然可以保持诙谐视角。生活本就充满荒谬与奇迹。”他说。
他指出,当今世界“令人沮丧”的现状让幽默变得比以往更重要——这不是逃避,而是保持清醒面对现实,让沉重议题“变得稍微可以承受”的方式。
毕竟,布莱森从未回避那些让我们保持人性的事物。他那比大多数人更炽烈的好奇心,从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它坚持要求我们真正看见。
《比尔·布莱森巅峰现场》将于2月4日至5日在首都剧院上演,门票可在此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