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你是否曾在冬季登机后，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甜香，仿佛置身于枫糖浆工厂？或是听到窗外传来类似洗车般的轰鸣，让人心头一紧？别慌，这可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现代航空中至关重要的安全环节——飞机除冰。每年寒冬，全球数百万旅客都会与这股“神秘气味”邂逅，却少有人知它背后关乎生死的故事。从1982年那场因机翼结冰导致的空难，到如今精密如舞蹈的除冰操作，这股甜味背后，是人类用科技对抗严寒的无声战役。今天，就让我们揭开这层甜蜜的迷雾，看看那些让你皱鼻子的瞬间，如何守护着万米高空上的每一次起落平安。

　　我第一次经历这现象时，是那声音先抓住了我。那是一种响亮的呼啸声，隐约带着末日感——如果末日发生在洗车场的话。我常从丹佛起飞，所以这对我是家常便饭，但第一次体验时却感觉超现实，几乎令人窒息，尤其当我看到机外工作人员在做一些从未见过的操作。但对许多乘客来说，最先袭来的是气味。

　　那气味错不了……是甜的？像枫糖浆？甚至带点酒意，仿佛14C座的旅客偷偷开了一瓶奶油糖果利口酒。如果你闻过这味道，请放心：邻座并没有私藏一叠华夫饼，你也没有在延误两小时后终于精神崩溃。那股神秘香气，其实是飞行中非常正常——且极其重要——的一环。

　　“我发现稍微解释一下正在发生的事总是有帮助的，因为有时这会让人担忧或害怕，”捷蓝航空空乘洛蕾塔·希尔说，她已有十年飞行经验。“所以这很重要，要让大家了解这些奇怪的声音和气味，这样人们在登机前就能心中有数。”

　　就把这当作你的官方嗅觉测试吧。继续往下看，希尔与达拉斯包机及行程支持公司伊卡洛斯喷气机的创始人兼总裁、飞行员教练凯文·辛格将为你揭秘起飞前那股怪味的一切——以及你是否需要担心。

　　那迷人的香气是除冰液，它是冬季航空中最关键的安全措施之一。如果你曾好奇飞机机翼上那亮绿色液体是什么，这就是答案。没有它，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如果飞机没有适当除冰，机翼和控制面上积聚的冰雪会破坏翼面上方的层流，使飞机无法产生安全起飞所需的升力，”辛格解释道，他的公司常在美国和加拿大提供除冰服务。“这种情况极其危险，可能导致坠机。”

　　辛格以1982年的佛罗里达航空90号航班为例，那是一个发人深省的教训。机翼和发动机上的冰污染导致飞机从华盛顿国家机场起飞后无法获得足够升力，起飞不久便坠毁，机上85人中有78人遇难。“那场空难从根本上改变了冬季飞行前标准，并强化了规则：任何机翼受污染的飞机都不适航，严禁起飞，”辛格说。

　　除冰过程本身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操作。地勤人员首先用高压喷洒加热的除冰液，清除现有的雪、冰和霜。然后他们会施用另一种防冰液，形成保护层，防止起飞前新的积冰。

　　整个过程通常需要10到20分钟，具体取决于飞机大小和天气条件。而且有个倒计时：飞行员使用所谓的‘保持时间’来确保他们在防护液失效前升空。如果错过了窗口怎么办？那就得返回除冰坪重新处理。

　　那么这些液体是如何最终飘进机舱撩动你鼻子的呢？希尔解释说，飞机通风系统会吸入外部空气，当附近进行除冰时，那些蒸汽会暂时混入机舱供气中。辛格补充说，乘客闻到的可能是“更靠近发动机或辅助动力装置喷洒的”液体气味。

　　这独特的气味来自除冰液的主要成分——丙二醇。这是一种酒精基溶液，你闻到的那略带酒意的甜味，与从食品添加剂到药物再到某些电子烟液中存在的化合物类型相同。这种熟悉感或许能解释为何这气味似乎令人愉悦，或至少不让人警觉。有些乘客形容它像枫糖浆、棉花糖或甜味防冻液（防冻液也含二醇化合物，但类型不同且毒性更强）。

　　辛格指出，尽管乘客闻到的是气味，但在航空专业人士中，这种液体“主要通过颜色识别”。I型除冰液是橙色，II型是透明或稻草色，III型是绿色，IV型是更亮的翠绿色。每种配方都针对特定的条件和飞机起飞速度设计。

　　这里就有趣了——也可能有点刺鼻。虽然大多数乘客报告的是那种愉悦的糖浆般香气，但除冰液并不总是闻起来像煎饼店的早餐。某些配方或条件下会产生一种明显不那么开胃的气味：洋葱味。而且不是焦糖化的法式洋葱汤那种，是生洋葱的呛人味道。

　　气味的变化取决于具体的液体配方、温度、浓度以及液体与飞机各部件的相互作用。有乘客报告的气味范围从略带酒味到明显的化学味，再到相当古怪的味道。洋葱味往往出现在某些类型的液体受热或液体轻微降解时。

　　所以，如果你刚坐定就突然怀疑是否有人把洋葱偷带上了随身行李，请放心——那很可能只是另一批同款安全液在工作。

　　“这种液体无毒，吸入无害，尽管气味确实可能浓到让你皱鼻子，”辛格说。

　　话虽如此，这液体也不是你想泡在里面的东西。辛格说除冰液“对飞机金属有腐蚀性，对环境也不友好，因此每个冬季机场都有排水收集系统，一旦这些液体喷洒在机场跑道上就会进行分离。”他补充说，这些液体“还会腐蚀飞行员进行飞行前检查时所穿鞋子的鞋底”——这生动描绘了这东西的实际威力。

　　然而，你在机舱内闻到它的短暂时刻，无需担心。有些对气味特别敏感的乘客可能会感到轻微刺激或打喷嚏，但对绝大多数旅客来说，它只是一种很快消散的异常气味。现代飞机配备高效微粒空气过滤系统，能有效循环机舱空气，有助于清除任何残留气味。

　　完全不是。这种特殊的嗅觉体验严格来说是一种寒冷天气现象。你只会在冬季月份，当温度低到足以让冰、霜或雪在飞机表面积聚时才会遇到，通常是在冰点或以下温度。

　　如果你七月从迈阿密或九月从洛杉矶起飞，你什么也闻不到（至少不是除冰液的味道）。在温暖干燥的条件下，飞机根本不需要这种防护处理。即使在冬季，也并非每个航班都需要除冰。存放在加热机库的飞机、在一天中较温暖时段起飞的航班，或经历干燥寒冷无降水的机场，可能会完全跳过这一过程。

　　决定取决于实际条件：飞机表面是否有可见污染物？当前天气条件是否可能在起飞前导致积冰？这也是为什么飞机仍能在冰冻温度下飞行——除冰过程专门针对地面条件和关键的起飞阶段，而非高空飞行，在高空有不同系统保护飞机。

　　希尔说，气味是暂时的，通常在起飞后几分钟内消散。除冰在地面进行，通常在跑道附近的指定除冰坪。机组喷洒飞机，保持时间钟开始计时，飞行员滑行到跑道并起飞——所有这些都在那个防护窗口期内完成。气味在地面操作和飞行初始阶段达到高峰。

　　“大多数飞机都有高效微粒空气过滤器，所以很容易清除那种气味，”辛格说。这些医院级过滤系统高效循环机舱空气，用飞机外部的新鲜空气替换。当你到达巡航高度时，那股枫糖浆之谜应该只剩回忆了。

　　如果你对气味特别敏感，你可能比别人多留意一会儿，但即便如此，我们说的也只是几分钟的事，而不是整个航程。不妨把它看作一个简短的提醒：地勤人员刚刚让你的冬季飞行安全了许多。希尔说，如果你是那种对飞行中的所有景象、声音和其他感觉感到紧张的人，“知道什么是正常的，能让整个体验压力小一些。”